天涯天涯

产粮区域是神狄和93包青天

父母(二)

前文

月照江波,万籁俱寂,苇丛里一只栖鸟不知怎地,忽然扑棱着翅膀飞走了。
过得良久,水中缓缓站起一个人来。踉踉跄跄走到岸边,一头栽倒在地上。
此人正是李元芳。他本就重伤,又在水中浸了多时,冻得身子都在发抖。人一倒下,便恨不得睡去,从此永远不醒才好。
他闭目歇了片刻,硬迫着自己爬起来,一步步向西走去。
他不敢在河道岸边久留,这一身伤口泥水,进到城中也太过引人注目。只有西侧,影影绰绰似乎是片林子。
不过几里的路程,这时走来却艰辛无比。他在江中泡了半天,伤口肿得发白,却也不再流血了。他心下暗道,倒省了工夫去清理痕迹。
好容易走到林子深处,再也支撑不住,倚在一块巨石背后,将湿衣裹得紧了些。
他自知这般境况不宜露宿,然而摸遍身上,两块火石早湿得透了,剩下只有几铤金银。他委实无力再站起来,打着精神给伤处上了些药,灼痛之下,倒没有那么冷了。
才合了眼,便沉沉睡去。
梦中洪波翻覆,泛起的全是血色。水下暗影重重,幻出一座鬼蜮酆都。
鬼卒作恶,异兽噬人。他眼睁睁看着,却被牢牢禁锢住,百般挣扎,却连一根手指也动不得。
他面前尽是横尸,耳边有人哀哀求告,要他救命,最终却都变成了濒死的惨叫。一声声如刀剑匕首,狠狠扎在他头上心里。
忽地又置身烈焰,火却冷得刺骨。
他牙齿格格作响,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,也不管是不是能动,伸手便去握刀。
触手成空,一惊之下,人便醒了。
睁开眼来,便见长河渐沉,东方欲明。
林间脚步声轻巧,李元芳立时清醒,人向大石之后侧了侧,未伤的左手横在胸前,蓄势待发。
来人却未走到他身前。
李元芳细听那声音,似乎不通武艺。
那人走走停停,窸窸窣窣的,似乎是在掘土。 过得片刻,低声唱道:“采得双春笋,纤纤指如霜。”声音柔脆,竟是个少女。
李元芳心下一轻,手却仍未放下。待她走到身前,忽地长身立起,倚在大石上站直了,冷冷地打量着她。
那少女不防有人,一声惊叫,手中竹篮落地,果然滚了一地春笋。
李元芳见她不过十五六岁年纪,惊惶之下,脸色有些发白。他神色略缓,伸手一指她来处,道:“捡起你的东西,走。不许同人提半个字。”左手扣了块小石,向她身前一弹,激起一片尘埃。
那少女吓得挡住头脸,连连后退了几步,转身便跑。跑不了几步,忽然回过头来望着他。
李元芳左手作势一扬,那少女退后两步,眼睛瞪得圆圆的,咬着唇道:“你……你受伤了?”看着他肩上渗出的大片血迹,道:“你不是恶人,不然早已杀了我啦。你再这样流血会死的。我阿爹会治伤。我……我也不和人说。”
她身子瑟瑟发抖,却强自镇定,望着他伤处,眼中全是关怀。
李元芳微微苦笑,心道你个小姑娘家,知道甚么?我是好是歹,自己都弄不清楚。
看她也是一番好意,想了想,道:“我遇上了江贼,教他们砍伤了。这群人还在找我,去你家恐怕给你惹麻烦。”
他面上冷冽之色一退,那少女忽地愣了愣,盯着他的眼睛,犹豫着走上几步道:“那……那你也不能待在这里啊。”说着脸上忽然一红。
李元芳见红日渐升,心中暗暗叹了口气,柔声道:“你能不能帮我个忙?”
那少女点了点头。李元芳道:“你身上带得有火刀火石吗?能不能给我?”
那少女见他只要火刀火石,心中微觉失望,仍是摸出来递给了他。
李元芳微笑道:“多谢。”见她不走,只得又道:“我衣服湿了,你回去拿一套你爹的衣服给我换好么?”
那少女脸上更红,“啊”的一声,不敢再看他,回身边跑边道:“你等等,我就来的。”
李元芳见她奔得远了,微微一叹,扶着石头走到她扔下的竹篮边,从怀中拿出一铤金子,看了看确实无甚标记,便放在竹篮里,用笋压住。伸手折了一截竹枝,拄着走向远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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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林子深处燃了篝火,一面烤着衣物,一面苦苦思索自己的来历,然而越想越是头疼,心下烦恶,几乎呛出一口血来。
他将一根树枝掷进火堆里,听它烧得毕毕剥剥,眼睛却停在自己的手上。
五指修长,指节却分明,虎口上一片薄茧,这是一只握刀的手。
他又拾起一根树枝,握在手中,脑中全不思索,信笔作书,写的却是一句“江淮以南,征求不息,人不复业,则相率为盗。根本一摇,则忧患不浅。”
他愣了一愣,再提笔时,却不知写甚么了。
他暗自思索,自己写的这一句话,有些像是朝臣奏疏。加之身上带得金铤,家境应是不差。可若说自己是个读书人,这一身武功又从何解释?
手中树枝在地上叩了叩,轻轻写到,军官。
接着便想船中那二人的对话。死去那人说道要杀了他“给兄弟们出气”,想是自己杀伤了他们不少人。另一个却道要从他口中找出甚么东西的下落,是以不仅留了他一命,还不得不为他上药。
一个军官,好端端为甚么去杀伤他人?
他树枝一顿,划了“公务”二字。
他与那采笋的少女说,砍伤自己的乃是江贼,这时却有些不确定了。若是剿灭江贼,自然该有大队人马相随,怎会只他一人被擒?何况官军剿匪,何须藏匿匪徒的物事?
他脑中一乱,几乎便以为自己是黑吃黑的悍匪,然而地下两行字端端正正,忧国之心,宛然若见,这一节又如何说得通?
他看不到背后的伤处,但也知道必定不轻,那么自他受伤至清醒,少说也该有四五日的工夫。却没有人来接应自己,是因为旁人不知自己活着呢,还是官匪之间互有勾连?
他弃了树枝,淡淡一笑,他不知拿了甚么要紧的事物,早晚都有人要找上他,既是如此,他何不养好了伤等着?对方是好是歹,见面便知。
想到养伤,便瞥了一眼几乎见底的药瓶,微微皱眉。这药虽然霸道,止血却极有效。可惜是从敌人手中得来的,不能再照方配上几副。
想了想,将药瓶重新揣回怀中,站起来用脚擦去地上字迹,灭了篝火,向林外走去。
隔了半天一夜,敌人也该将附近这所小城搜遍了,此刻进城,时机正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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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啊,大家对狗血这样关爱吗?23333 
我本来想在原文更新的,但是一粘贴格式就变了,只好再开新的。想到什么写什么,每段字数无法保证,请大家原谅。
好心的小姑娘就代替小清吧。我不想小姑娘死。在最好的年纪,见到一个帅气的、不和自己是一个世界的人,帮他一把,然后自己好好生活。
李将军下意识写的,是大人的上书。当然原文跟这个背景一点关系都没有,但是正好提到了江贼问题,就借用一下。 
江贼大概就是原剧里盐贩子的前身。开始就是打劫商旅,到后来截江贼开始贩盐,甚至劫夺贡船。 武周时期盐没有官卖,法律里都没有针对贩盐的处罚,倒是有盗蒲州两池盐的盐卤之类的惩罚,因为蒲州政治地位特殊,而且是京畿道食盐的重要来源,估计也没人敢大规模作死去盗。
写字是大人的习惯。失忆之后谁都不敢信任,既谨慎又大胆是他自己的属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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